更新時間2013-5-28 8:58:41 字數：4055

經過剛才的九死一生，我和他都已是筋疲力竭，豆大的汗珠沿著臉頰流下，我們都坐在地上氣喘如牛，互相對看一眼後，相似一笑。

坐在原地休整的時候，眼睛不時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這也許是學武之人的天性，敏感而多疑，記得六歲那年的風雪之夜，那些泛著森冷寒意的綠光，亦時常在我夢裏徘徊，人永遠忘不掉首先教會他們勇敢的事物。

我和他繼續向前走著，一路無阻地來到了一間石室裏，這間石室是露天的，陽光隨著一個圓形窟洞照射進來，石室的犄角旮旯處堆滿了各種瓷器與青銅物，瞧著這些東西的年月應該很久了，因為部分青銅身上部分紋樣已經成淺綠色。而這裏的瓷器大都是一些官窖裏出來的繪著精美飾樣的花瓶和茶盞之類的東西，當然還有很多我不認識的器物。

“看這裏！”任知寒指著前面圓形石盤上一具骨骸說道，我驚訝著看了一眼那具骸骨，它盤腿而坐，身上的衣物早已經腐蝕的差不多了，我和他一同前往察看，卻發現它的手裏拿著一本書，書的紙張已經泛黃泛舊了，隱隱的還能聞到一股黴味，隨意的翻了幾頁卻發現這竟然是鬼谷秘籍，上面記載著一些事跡：鬼谷子，姓王名詡，春秋時人。常入雲夢山采藥修道。因隱居清溪之鬼谷，故自稱鬼谷先生。

蘇秦者，趙國之相，合山東六國之力以抗秦；張儀者，魏人，與蘇秦俱事鬼谷先生，主張連橫，說六國以事秦；此二人皆乃鬼谷子最傑出之弟子。

凡我鬼谷門人必知大局，善揣摩，通辯辭，會機變，全智勇，長謀略，能決斷。

“這人生前也是我鬼谷中人，我等作為晚輩見到前輩，理應磕三個響頭！”任知寒指著石盤下的兩個蒲團說道。

我讚同他的說法，雙膝跪在蒲團上，脆生生地磕了三個響頭，然而當磕完第三個頭之後，眼前的地面謔地一聲，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從洞口裏慢慢升起一個錦盒，打開錦盒才發現，裏面放著一把梅花形狀的銅鑰匙，我詫異的看著他，他的手中也拿著一個錦盒，裏面的鑰匙樣式跟我的一樣。

“縱！”他拿起鑰匙喃喃道。

我晃過神來發現，這梅花匙的中央寫著“橫”這個字樣，原來是這樣的，且先不管這具骸骨到底是誰，但是僅憑他的智慧便叫人嘆止，也只有我鬼谷弟子才會對先人有敬佩之心，倘若是外人闖入定不會向它磕頭，那他也自然也就拿不到手中的鑰匙。

“這裏有兩扇青銅門！”我指著骸骨後面的左右兩方道。

我們起身走至兩扇青銅門前，卻見左邊的那扇門上書道：縱者，捭之道也。

另一扇門上書：橫者，闔之道也。

我會晤過來，原是分道的時候了，我和他相視而對，都慢慢地拿出鑰匙插入匙孔中。

推開青銅門後，裏面的空間無限延伸，我懷揣著戒備的情緒前行著，青銅門在我行進不久時，便轟然關閉，我急急地回到門前，試著各種法子想要打開它，卻發現它竟紋絲不動，最後我放棄了掙紮，繼續往前進，竟然都到了這裏，總該見見這最後一關到底是什麽招數。

走了不知多久，我來到了一間空間異常大的石室，裏面存放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可大都是刀劍之類的，一條鋪著青石磚的道路通向那條刀劍池，而通道兩旁立著八個穿著戎甲的銅人，雙目緊閉，手中各執一把長劍，光看它們的表面竟覺得栩栩如生，神態動作也與常人無異，我一邊驚嘆著打造者的巧奪天工，一邊不敢松懈，挪動著緩慢的步子向前移動。

當我雙腳踏上青磚時，我聽到了一陣細微的響動，我停下來，觀看四周卻沒發現什麽異常，便不以為意的繼續邁開步子，當第二次聽見聲響的時候，我再不敢輕視了，練武之人從小便要接受五官的培養，以求能達到耳聰目明的境界，而我的耳朵經過長久歷練之後，能清楚地聽到十丈之外的聲響。等我察覺時，只見那些銅人的雙目竟然睜開了，一十六雙眼睛齊刷刷地望向我，乍看之下，有種毛骨悚然，我打定主意之後不敢久留，加快了步伐，卻發現那些銅人竟然慢慢動了起來，揮舞著手中的長劍慢慢靠向我。我一慌，步子便更淩亂了，它們行進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當第一個銅人揮著長劍快接近我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的眼睛瞪得很大，眼中殺氣淩人，我一楞神之間，竟站在原地沒動，眼看著他的長劍離自己只有幾尺的距離，我餘驚未定卻發現這裏所有的銅人都不再動彈，我試著往後挪動一小步，那把長劍便離自己更近了一尺，原來是自己的腳步聲驚動了這些銅人，我長籲了一口氣，正暗自慶幸著自己發現及時，忽然面前的銅人眼睛眨了一下，移著厚重的身體漸漸靠近我，嚇得我趕緊把口鼻一掩，原來能啟動它們的不止是腳步聲，所有的聲音都可以催動這些銅人的意志，迫使它們去捍衛此地，誅殺來人。

腦海裏飛快閃過各種各樣的想法，但最後都否決了，因為這裏的石屋頂太高了，我壓根沒有那麽高的輕功，並且這裏除了一堆廢鐵之外，著實沒有什麽其它東西，對了，可以拋磚引玉啊，我快速解下腰帶，用盡全力揮出，纏繞上了一把彎月大刀，嘭地一聲響起，那些青銅人紛紛轉向朝著聲源處走去，不一會兒，那把彎月大刀便成了真正的廢鐵了，我惋惜道：這下面的要是是自己，非得死無全屍啊。

我的目光慢慢移向了劍池處，那裏的劍有的懸掛空中，有的則插入地面或石壁中，唯有一把青龍紋飾的劍橫放與劍架之上，那把劍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裏見過，我冥思苦相之際，猛然發現這竟是石壁上刻畫著的那把青龍劍。為了證實我心中的想法，我得趕緊擺脫現在的處境，人常說急中生智，果不其然，人只有在被逼入絕境的地步，才會絞盡腦汁地想要反抗，那些銅人雖然是聞聲而動，但他們也會有他們的弱點的，忽然我發現他們的額前都突出一物，像是一個按鈕，也許解決問題最終的答案就是這個看似按鈕的東西。

我故意發出聲響，讓那些銅人朝我奔來，我旋轉著身體，邁著輕盈的步子，盡量讓自己接觸地面的聲音控制在最小，它們的力量的強弱亦是根據聲音的大小來決定的，故我腳尖著地時，它們的行進的速度驟然下減，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說的大抵如此吧！

我輕聲來到一個銅人面前，手指靈巧地越過它的長劍，把突出的異物按壓下去，果然那銅人雙眼緊閉，雙手垂地托著長劍不再動彈，見此法可行，我又接連效法前行克制了第七個銅人。正當我舒緩心情時，“吧嗒”一聲清脆悅耳的落地聲想起，我大驚，原來在剛才不停旋轉跳躍時，那塊藏在身上的翡翠如意玉環掉落下來，幸好完好無損，撿起玉環後，我暗自慶幸著。

整齊的腳步聲再次響起，剛才被我降服的銅人又被聲響激活，這次我來不及躲避，一把利劍向我腦袋刺來，我使出全身內力後，也只是險過而已，可是頭發上束發的玉冠喀吱一聲破碎落地，發絲輕揚起，我一時怒起，飛身一躍至劍池，從裏面抽出一把缺了口的長劍，與那八個銅人大戰起來，它們的力氣很大，身體的行動速度並沒有因為沈重的外表而有所停滯，我手中那把缺了口的劍本就是殘劍，如今再與青銅人作戰，無異於以卵擊石，戰了兩個回合後就斷了。當八把長劍齊齊對向我的時候，我在想該不該放棄反抗。

突然一陣劍鳴聲響起，我詫異地看著那些包圍住自己的銅人迅速後退，如臨大敵般，不、更恰當的說法應該是見到主人時的表現，劍鳴聲是從劍架上的那把青龍劍發出的，帶著一種莊嚴肅穆神聖不可侵犯的威勢，當我的視線與它再次對上後，它飛身而起，朝著我飛來，我一縱躍，抓住了劍柄，卻發現這把劍的威力極大，我根本無法駕馭它，它拖著我的身體朝著劍池飛去，倒地時，我眼前一暗竟昏了過去。

醒來後的我發現自己身在一座華麗的宮殿裏，在那裏宮人穿梭如雲，我跑過去，想抓一位宮女問這裏何處時，卻發現自己在接觸到她的身體時，竟直直地穿了過去，我不敢置信，又伸手抓了一遍，依舊如此。難道我死了嗎？為什麽她們看不到我，我碰不到她們。

我大叫著抱頭蹲下，怎麽可以這樣，我的大仇還未得報，我怎麽能死了。

“靜兒，慢點，別摔著了！”好熟悉的聲音，是母親的聲音，我欣喜地擡頭，真的是母親，打扮雍容華貴的她在宮人的攙扶下，朝著我喊道。

“母親！”我起身飛奔而去，卻發現她從我的身體裏穿了過去，招手把一位小女孩喚至身邊。

“你看你，臉蛋又臟兮兮的，跟個小乞丐一樣。”母親拿著繡帕溫柔地為‘我’拭去臉頰上的塵土，只見‘我’眨著天真的眸子問道：“母親，什麽是乞丐啊？”

我想起來了，那一年我五歲，我拉著母親去看大我五歲的哥哥第一次出使回紇回來時的情形，我記得那一天我站在父王的身旁，看著太子哥哥高坐在一匹的棗紅色馬背上，笑得春風得意，秋風送來陣陣的桂花香味，那是母親最愛花類。在那一刻我看到了父王眼底的自豪，我牽著母親的手時，笑得櫻花般爛漫。

畫面再一次轉換，一場大火燒了落英殿，還有母親精心摘種的桂花樹，我看著母親的身體倒地，雙眼瞪著，那幾個淫笑著的猥瑣之徒圍繞在母親身邊，這就是妍姐姐不願讓我看到的一切嗎，我沖了進去，卻發現裏面早已變了樣子，不再是火光焚燒中的殘檐廢墟，而是一片虛無。

“你忘記了嗎？你的仇恨，母親死去時的悲慘模樣，你當真不記得了嗎？”一個聲音響起，我詫異地發現這聲音竟然是自己的，“韓靜，你真沒用，要不是你的懦弱，母親會死嗎？要不是你的膽小，妍姐姐用得著以身誘敵嗎？這七年來，刻苦修煉武學的精髓，為的是什麽？那顆本該冷漠淡然的心，如今又為何燃燒著？”

是嗎？我很沒用，但是我不會忘記仇恨，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要手刃仇人。

“不，我沒有忘記，這七年來的每一天我都不曾忘記，那些淩辱母親的犯人，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他們的，不，我要用我的匕首，用代表我燕國公主身份的匕首殺了他們！”

“哦？是嗎？那他和他又是怎麽回事？”

突然畫面又出現了，長發及腰的男子背著一只木盒走在前面，‘我’在背後亦步亦趨地跟著，卻總是被一些看不見的石頭樹枝絆倒，那個如沐春風般的男子，總會時不時地回頭看‘我’，確定‘我’無大礙後，繼續前進著。

畫面轉換著，回到了我第一次進鬼谷的情形，師父走在我的前面，穿過一片片桃林、河溪，來到了一顆老槐樹下，樹下揮劍的紫衣少年，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卻已出落得風度翩翩，仔細看時，你會發現他的每一招一式都很認真，那一刻落英繽紛，槐花隨著他上下翻騰的身影而四處亂竄……

我捂著頭，大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在心裏呢喃著，劍鳴聲再次響起，把我從夢境中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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